咱村說起[老喜子]來可是個傳奇人物。筆者生之也晚未能親眼目睹其多采多姿的生活,但在其留下的蛛絲馬跡中,老一輩人指證歷歷,言之鑿鑿由不得不信其為真。前篇提到的被雷公擊有破洞的房子,及為殭屍抱過的槐樹指痕猶在,更坐實了這些傳說。

    話說[老喜子]自被雷公儆誡過,對其母克盡孝道,出告入省,冬溫夏涼,親侍湯藥頗有孝子之名。惟在日常生活上仍奢侈浪費不能克勤克儉成家守業。其母本想託媒說合使他再婚,傳宗接代。惟其家業日落蕭條,淑女卻步遲遲未能成親;母亦病魔纏身,五十不到即棄謝人世往生了。老喜子失去約束,生活更放蕩不羈。不上幾年田產變賣一空,除被雷擊穿的老屋窒售外可稱家徒四壁一無所有了。在他來說無財一身輕,呼朋引類,夜不閉户把家變成賭場,抽取[]錢任意逍遙過著無拘無束的[光棍]生涯。爾後因受歹人牽連逃避官府緝拿流落関外,他留下的空屋由村內充做[局子]—村公所,消蹤匿迹多年,村人已忘了他的存在。多年後他又出現,從關外歸來已是六十好幾了。

    他收拾舊屋,裱糊一新,被雷擊的屋山仍保留下來。他灰髮齊耳,唇留八字鬍,長袍馬褂,瀟洒如昔。左手玩著雙龍吐珠,右手提著華美鳥籠更有濶少紳士風度。生活上唯一不同的是:煙酒不沾,只喝上好茶水。因在了[家禮],煙酒為家規所忌。家中供奉著[關老爺]捲軸,在屋後臨街牆上鑿壁修建一小廟,龍柱壁畫精緻堂皇,內供關公塑像,大概為[家禮]崇拜的偶像。他的家屋仍有賭博排場,農閑時且供村民聚會閒聊。江湖人物常有往來,見面時有一種肢體手式,問答暗語,只要彼此對答不誤,即可論出輩份,供給食宿,來者不拒,去者不送,生活自在任君自主。

   他這言行舉止雖不為正常人家所期勗,但閒逸洒脫卻為勞苦大眾所欽羨。要問他的日常生活消費究竟取自何處?僅憑抽取賭局[]錢是不够的,據他自己說:他在関東墾荒、挖蔘、開煙舘、設賭場、保鏕、甚至當過紅鬍子。他把錢存放在某城市的錢莊上,僅利息就吃不完用之不竭。

    時序流轉,歲月不居,一向瀟洒漂逸的老喜子頭髮全白,行動蹣跚,老態龍鍾了。他自知去日不多,乃過繼一個近支族侄,把後事交代了幾個道上貼心兄弟。究竟剩下好多錢外人不知,僅把老屋及少數財物由嗣子繼承,故停靈待殯期間由好友輪班守靈。晚上無聊就在靈前設局玩起紙牌來,四人玩得起勁忘了靈床上屍體的存在。面對靈床的一人偶然抬頭,看到老喜子坐了起來,兩眼直勾勾的在注意他們的牌局。畢竟是老江湖懂得應付這個場面,傳說若輕舉妄動,拔身跑開,就會牽引殭屍,如影隨形追逐。他深懂其中三昧,乃從容不廹慢慢站起身來,伸個懶腰說:你們先玩著,我去撒泡尿,慢慢離開現場,其他三人不疑有他玩牌如常。三缺一玩了一會,旁邊一人要吸煙歪頭在蠟上點煙時,看到老喜子已蹲在床上,他也沈著氣噴著煙說:我也去小便一下,徐徐起身走了出去,剩下兩人玩不下去了,閒得無聊洗著牌打發時間。移時另一邊賭友也在不意間看到老喜子兩脚著地坐在床緣上,他當然也不能慌張失措,開口說:怎麼兩個還不回來,我去找他們去!也從容不迫的走了出去。只剩下一人了,孤燈寂寥,偶然想起靈床上老喜子來,轉頭一看,老喜子赫然站在他身後,兩眼凸出,手臂下垂,身子硬挺像是一根木樁,這就是殭屍初發時的景象,若無活動生動引動,它是不會移動的。此時屋中空虛,燭光搖曳,他一驚即拔蹆向外衝去,帶動屍體緊追不捨。園中有棵老槐樹,他只得繞樹閃躲。殭屍只走直路不會轉彎,一頭撲向樹去,抱住樹幹不動了。這最後一人衝出園門,才發現了前三人躲在門邊,就駡他們不够義氣,撇下他一人擋殭屍。此時天已放亮,人越聚越多。人多勢眾齊來園中察看,發現老喜子緊抱樹幹十指已抓入樹皮內。有人拿了扁擔由側邊插入屍臂,合數人之力才把屍體撬離樹幹,隨即入殮釘緊棺蓋,草草入土才結束了這一殭屍奇觀。留下了樹幹上十個抓痕,和雷公洞穿的老屋供人憑弔和觀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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